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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筑工人,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

在城市化的进程中,中国很少有一个行业,像建筑业这般深入到社会的各个方面,展现形象的城市地标建筑,每天接送打工人的城市交通网络,再具体一些,水暖、电气等也包括在里面。

 

这个行业应是众多行业中最鲜明的那个,许多充满矛盾的标签会一同出现在它身上,开豪车的包工头与灰土脏脸的建筑工人、拔地而起的摩天楼与孤单落寞的工棚…

 

建筑业是中国重要的支柱行业,建筑工地是经济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主力战场,建筑工人更是进城务工的主力,据有关数据统计,每5个农民工中就有1个建筑工人。

 

如今城市化进程放缓,建筑行业“招工难”“用工慌”,加上互联网新兴起后带来新就业,一方面,越来越多年轻人远离建筑业,涌进大厂互联网,与此同时,又有很多人被建筑工人治愈了。



工地上的牛人

 

打开短视频软件,你会发现建筑工地真是藏龙卧虎,尤其工地上难得见到的年轻人,更是十八般武艺,样样精通。

 

钢筋森林中的“伯牙乐手”。22岁小伙陈江山是工地上的架子工,工作时间里高空行走,爬上爬下,将钢管、夹具和其他材料搭设成操作平台、安全栏杆、井架、吊篮架、支撑架等。

 

休息时间里,他架起古筝,犹如春秋著名琴师伯牙一般,为工友们弹上一首琴声悠远的曲子,有音乐相伴的日子,哪怕再苦再累,也能苦中作乐。

 

黄泥土中的“灵魂舞者”,90后的贺元凯平时在工地做的是搬运水泥等建筑材料的搬运工作。


等大伙都累了的时候,他就展现自己在网上学到的舞道,充满力量的舞姿,赢得工友们的连声喝彩,贺元凯用自己的积极乐观,活出不一样的工地生活,肩上扛的是水泥,脚上舞的是人生。


移动板房里的画家。石建国是干了5年的抹灰工,平时下班后,挤在6人间的20平米的移动板房里。


虽然空间狭小,却装下了他的画画梦。床铺下的铁盒里,装着毛笔、墨水,床边的行李箱上,叠满已经作完画的宣纸。


喧嚣的环境,简陋的板房,出来工作多年的石建国,一手按着画纸,一手握住未来。


就地取材的书法家。90后云南小伙余尚景是工地上的钢筋工,平日里除了对钢筋进行除锈、调直、 连接 、切断、成型、安装等工作外,就喜欢在工地上就地取材。

 

余尚景每日在建筑废料上,练习写毛笔字,他表示会坚持练下去,用自己的方式继承传统文化。

 

“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,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”,当初英国作家查尔斯·狄更斯在《双城记》中写下这句话时,大概不会想到过了一百多年,此话依然还受用。

 

时代是一个装有千斤重的背包,轮到谁背,谁的生活就会举步维艰,尤其是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,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,我们见证了建筑工地太多的无奈与辛酸。

 

当上一代农民工老去之后,新一代农民工的新生活开始展现出来,跳舞的,弹古筝的,作画的,写书法的,你会发现,这些在工地上可有可无的螺丝钉,也能成为生活中“有名有姓”的人。



看不见的工地

 

有一部分的工地生活,是看不见的。

 

你看得见搬砖一天就有三五百块的高薪收入,但未必看得见在无遮无挡40多度高温的工作环境,未必看得见随着年龄增长后期却跟不上的基本保障。

 

表面上收入挺多,实际上因为五险一金交得少,有的甚至不交,再加上工人跟着项目走,有项目的时候有收入,没有项目的时候只能啃老本,细算下来,并没有比普通上班族拿得多,后者单位为他付出更大比例的各项保险费用,还有公积金年金这种隐形的个人收入。

 

根据《2021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》数据显示,在工地上,年龄在30-50岁的建筑工人占到了一半以上。


同时近5年数据统计可看出一个走势:16-20岁的低年龄人越来越少,50岁以上的高龄人越来越多。

 

但00后的张伟浩逆选择,从其他行业转行,成为建筑工人队伍的新成员。

 

“第一次上来时,从十多楼往下看,多少有点慌”,张伟浩是专门负责外立面涂料的小工。

 

早早在初一(15岁)就辍学的他,跟村里其他不读书的年轻人一样,跟着老乡,从老家大凉山区外出到大城市打工,在工地上干过苦力活,也在酒吧、KTV做过服务员,做过很多工作,基本都不长。

 

后来在绍兴一家比较大的足疗店工作,给顾客推荐足疗项目,底薪是4000元,推荐成功还有提成。因工作性需要,一周喝4-5次酒,每次喝7-8瓶啤酒,来店里消费的都是大爷,张伟浩必须喝酒客人才让他走,喝酒太多导致年纪轻轻就痛风,严重时,连路都走不了。

 

“年龄也大了,该找媳妇了,该存点钱了。”于是张伟浩来到建筑行业,一天200元左右,月薪在5000-6000元,和之前对比的话,其实跟在工作多年的服务行业旗鼓相当,关键的是,还能存点钱下来。

 

建筑工地和服务业不同,行业比较封闭,环境简陋,生活也非常简单,除了每月的香烟钱和饮料钱,几乎没什么其他需要支付的,工地上食住全包,这样一算下来,收入的大头都能存下。

 

有很多建筑公司是一年结一次工资的,若遇到拖欠工资的话,只能走上漫长的讨薪路,幸好这种情况如今有所改善。根据数据统计,2015年被欠薪农民工占全部被欠薪人员的比例达到80.16%,到2018时降至60.39%。

 

工地人,也是手艺人

 

建起一栋大楼,是一项无比复杂的系统性工程。

 

按照“国家优质工程”标准建设的大楼,误差要控制在精细之间,但当下建筑业仍然是一个劳动密集的行业,大多需要建筑工人双手去做,精细施工的高要求也是对建筑工人的高考验。

 

拿大楼主体结构完工后的二次结构施工来说,也就是大楼完成“骨架”后,进行砌筑剪力墙等非承重部分的施工,期间,机电、水暖、消防等各工程交替同时进行,钢筋工、木工和混凝土工,三大工种齐齐上阵,对电梯井道、楼梯、通风井等钢筋混凝土结构进行施工,在施工现场,这三类工种是“大工”,其他搬运建筑物资,清理垃圾是“小工”,所有建筑的结构搭建,都离不开“大工”们的手艺。

 

弹古筝的陈江山是架子工,并非只是搭搭架子那么简单,按照国家规定,该职业共设三个等级,分别为:初级(国家职业资格五级)、中级(国家职业资格四级)、高级(国家职业资格三级)。在板房里画画的石建国是抹灰工,也是有初级、中级、高级的国家资格职业认定。在工地写书法的余尚景是钢筋工,钢筋工共设五个等级,除了初级、中级、高级外,还有技师(国家职业资格二级)、高级技师(国家职业资格一级)。

 

这些等级证书有什么用?举个例子,就拿钢筋工的高级技师(国家职业资格一级)来说,按照2014国家最新政策,取得国家职业资格一级(高级技师)的,退休后每月可领取补助1150元。

 

在项目造价成本中,人工、材料、机械的花费大概是3∶6∶1,其中材料成本占比最高,而一个好的建筑工人,在保障项目质量的前提下,能把材料消耗比降低不少。

 

工地上的故事,总是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,像是最朴实的身边人的真实故事。

 

笔者村里老一辈很多都是在建筑工地上摸爬滚打几十年了,靠着起早贪黑的干活,用长满老茧的双手,支撑起一个个家,还出了不少大学生。

 

笔者发小的父亲就是建筑工人,十几岁离家去市区做工补贴家用,如今市区很多建筑都有他工作时的身影,偶尔经过时,发小爸爸特骄傲对他说,“你看,很多年前,爸爸就在那里工作,那个地方的墙全是爸爸弄的”,发小爸爸用汗水体力挣来的钱,把他送农村送到城市,接受高等教育,后来发小师范学院毕业后,成了老家市区的一名小学老师,他爸爸把几十年来辛苦攒下的钱,给他付了首付,他们一家在市区有了一个家。

 

工地的包容性很大,不需要高学历,也没有性别之分,有的只是流着汗水地劳作。如今一代人过去了,家里条件不好的年轻人, 依然会跟父辈做同样的选择,到工地上打工,学到一门手艺,存点小钱,期盼未来。

 

家人、未来是建筑工人唯一握在手中的绳子,一旦能够到这根绳子,他们就会使劲全力去努力。43岁的建筑工人在上海做油漆工,每周总有两三个晚上,他会来到地铁站,“蹭网”,跟家人视频。

 

当这座城华灯初上时,万家灯火却没有一处老葛的容身之所。

 

电话这头,是老葛垢面蓬头的身姿,电话那头,是老葛对家人的牵挂思念。

 

生活在城市边缘角落的建筑工人,也许他们追赶人生的过程并不好看,常常踉踉跄跄,有些狼狈,但他们奋斗的样子,却治愈了很多人的精神内耗。就像油漆工老葛,孤独地蜷缩在地铁角落,他和家里人聊聊天说说话的样子,治愈了那些挤着地铁上下班的打工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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